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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一直感动于陌上花对于我的寻找。我感慨于这样的寻找。不打扰，独自寻找。也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寻找吧。
寻找一个人 雪小禅
一 我重新想起罗索拉是因为孙素芝。 那天我去超市买些日用品，有一个叫女同学在街上喊我。陈小安。 我努力地搜索了所有记忆，结果却一无所获，她明确表示是我的中学同学，并且准确地说出了班主任是谁和当时我骑的一辆什么飞鸽牌子的自行车，我还是没有想起来。 我叫孙素芝呀，她说。 当时，你还总穿一件白色的球衣，她很肯定地说。 白色的球衣？我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因为我的确不喜欢白色，恰恰相反，我喜欢黑色，我觉得黑色极其稳妥，至少可以把我包裹起来。 她表示很失望，说下次一定搞一帮同学来为她作证。 那你记得谁？她还追问着我？彼时，街上的人很多，我已经对这个同学表示出不烦了，我一向讨厌姓孙的人，何况又叫什么芝，简直是五十年代的叫法。 罗索拉的影子就一向闪现出来。 罗索拉，我说，我记得罗索拉。 罗索拉啊，她瞥了瞥嘴说，她早跑到广州去了，当了小姐也未可知。她这样说，明显带着嫉妒的成分，罗索拉在当时是最漂亮的女生，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罗索拉的衣服总是最时髦的，可是我从上了高中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我大学毕业又回到这座山城，有好几次我梦到她，她还是那样，丰满动人，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去，我疑心她是混血儿。 和孙素芝分手后我回家就翻开了相册，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罗索拉。 她才十六七吧，可是分外有一股那个劲了，很动人，很妖冶，她路过我的身边时，总有莫名其妙的花香。 那天我沉沉睡去，睡梦中我又梦到了罗索拉，她穿着嫩绿的一件衣服，又薄又动人，我刚想走进她就醒了…… 我决定去找这个叫罗索拉的人，既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她，去找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本身就像一本小说了，我怀揣着喜欢和暧昧的态度去找，何况这又和我的职业有关连，作为一个职业警察，如果想找一个人，应该能找到。这个想法让我很激动，我半夜就起来姚庆打了电话，这小子正在成都出差，他说，陈小安，你要疯啊，干什么半夜打电话？吃了激素了？ 你知道罗索拉吗？你想得起来有这个叫罗索拉的人吗？ 是那个屁股翘翘的女生吗？眼睛特深特深的那个，是吗？ 也许所有男人无一例外会喜欢那种有几分姿色的女生，这不是什么错误，男人是好色的，罗索拉的样子的确很有妖气，带点小坏的女孩子总是让人记得，特别是让一些有想法的男生记得。 这很正常。 那天我和姚庆又聊了一些别的话，他说上过了几个重庆的美眉，感觉很鲜，这个家伙总是很能引起我的话题，我们谈了一会女人，又谈了一会政治，之后觉得无聊，我没有告诉他我决定寻找罗索拉，他打了个哈欠，挂了电话。 二 凌晨的时候我上网，用百度搜索罗索拉这个名字，结果我发现这个名字有数千条。其中有教师，有医生，有作家，还有酒店服务员等等。那么，这其中哪一个会是她呢？我又把重庆这几个字输进去，结果发现，重庆有两个人叫罗索拉，她们一个在废品收购站，一个在机场，在机场的有照片，我看了一下，不是。那么，在废品收购站的呢？我搜索之后发现，这个女人已经五十岁了。 很显然，她们不是。 我不厌其烦，把调出的几千条罗索拉挨个看，她们有的是先进工作者，有的离婚了正和老公打官司，还有的写了博客，在博客上对一个男人抒情。最引起我的兴趣的是一个在银川叫罗索拉的女孩子，她是个作家，出了书，我开始搜索这本书，结果看到了她的照片。 我这次真吓了一跳。 并且有些生气。因为，这么丑陋的女孩子也能叫罗索拉这样的名字吗？太过分了。 我点了一支烟，继续看下去，结果我一无所获，有两个最有可能的罗索拉离得我很远，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大连。 她们都曾经在重庆上过学，而且年龄类似。 我不太确定，于是在第二天上班后，我用公家的电话给她们的单位打了电话。 是谁呀？里面的女人已经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了，这是北京那位。 我是陈小安啊，我说，你记得我不？ 陈小安是谁呀。她好象在吃着什么，我最讨厌一边打电话一边吃东西的人，坚决不能容忍！但万一她是罗索拉呢，她是罗索拉我就能容忍了？我想我是能的。罗索拉吃东西一定也很好看，我问她，你是重庆十五中的吗？ 你才是重庆十五中的呢！哪来的人呀，瞎问什么呀，我就在重庆呆过一年！说完，她咣就挂了。 然后我把电话又打到了大连，很明显，这个女人的口音带着海砺子味道，我说你在重庆呆过吗？ 她的回答是，我姥姥在重庆呆过，我没有，我妈怀孕的时候我在重庆，不过，那时我在我妈的肚子里。 她很善谈，根本不问我为什么找她，就这样滔滔不休地说起来，最后我只好叹息一声说，大姐，我还有事，改天我再打给你。长途费太多了，局长肯定会说我的，这点自知之明我应该有。 好吧好吧，她说，那你有空打给我。 我想这个世界上寂寞的人真是太多了，一个电话，就让她说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无法忍受这些寂寞得抓狂的女人。 我笑了笑，点了一支烟。是的，我只是因为孙素芝才想起罗索拉来，可我却和侦探一样做起了这件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了。 我顶多是忘不了罗索拉，说爱我觉得不太可能，顶多是喜欢，那时我才十五六岁，正是最犯混的时候，如果爱，我应该说我爱米苔。 米苔是我大学的女友，现在去新加坡工作了，我说你去新加坡咱就黄了，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走了。 可我们仍然没有黄，隔几天通个电话，打个情骂个俏，新加坡不是太远，她的声音还在耳边，这个会撒娇的姑娘说：陈小安啊，你想我没有？到底想没有？ 想啦想啦，我总是很及时的回答。 可自从寻找罗索拉以来，我发现自己很少想起米苔。 米苔问我又和哪个女孩子鬼混去了，因为她打过很多次我家里电话我都不在家，我说你打我手机啊。 我偏不，米苔说，我就打你的座机，以后你十点以前必须回来，不能去别的女人鬼混。 谁鬼混啊，我说，我守身如玉。 那时我正上网发贴子，我在一个网站贴了寻人启事，我说，谁见过这个女孩子？她生于一九八二年，身高一米六七，眼睛很深，有股妖气，如果见到，请你告诉我。 我把罗索拉的照片从毕业证上剪了下来，然后又ps了一下放到网上，她那时才十六岁，现在十年过去了，她能有多大变化呢 后面的跟贴很多，他们纷纷表示见过这个人，这些贴子来自五湖四海，没有一个让我相信。虽然他们说的女子也叫罗索拉，也一米六七六八的，可是，最后经过我调查没有一个是她。 有的网友问我找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说。 那你就是神经病！他恶狠狠地骂我。 还有人问我，你上过她吧？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吧？ 没有，我说，我没有拉过她的手。 那你就是暗恋过！有人坚定地说，暗恋有什么啊，没事，都暗恋过，没什么可耻的，还有一个网友在下面劝我。 也不是，我说，我那时还不懂爱情这个东西。 你为什么要寻找她？为什么？为什么？……无数的人问我为什么，最后我也迷茫起来，我为什么要寻找罗索拉呢 我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要准确答案的吗？我想起了孙素芝，这个俗气的女子，浑身散发着烂菜帮子味道，我决定请她吃个饭，在浪淘沙，就我们俩个。 她很愉快地答应了，这让我有点失落，我希望她矜持一些，可她的声音里居然有迫不及待。 见面的时候我发现她化了浓妆，这让我更扫兴，如果她化淡妆，我还能坚持下去，她是要取悦于我吗？ 为什么请我吃饭？她靠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声音很轻，我大声地说：没有为什么啊，咱是同学啊，何况我又没有认出你来，吃个道歉饭吧。 她却理解错了，这个长相忒有些粗俗的女孩子在尽力讨好我，她说我是我们班最帅的男生，十年之后就更帅了，现在特别像郭富城。 拜托，我说，老郭快四十了好吗，你说我像周杰伦好吗？ 我们喝了点酒，我问，你知道罗索拉在哪里吗？ 她脸色大变，很直接地说：你就是要问她呀。没劲。 不是不是，我解释，我只是想和你打听这个人，仅此而此。 结果那天晚上我们不欢而散，我没有想到请孙素芝吃饭后闯了大祸，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很小，你的旧人就在你的小区，可是你始终没有遇到过，你很想见他，可就是见不到，你以为他在天涯海角，其实你们就住在一个小区里。 你不想遇到的人总是会在你最尴尬的时候出现，比如你暗恋的那个男子，你正在机场感冒了流鼻涕了，你左一张纸巾右一张纸巾地用，鼻子通红，眼睛肿着，他突然就出现了。 这样的尴尬我就有过。 但孙素芝不是让我尴尬的问题，她的姨妈曾经和米苔的妈妈是同事。你看，世界上的事情就这样巧，孙素芝添油加醋地把我寻找罗索拉的事情告诉了她的姨妈，她的姨妈又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米苔的妈，米苔又查了我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我后悔把自己的密码都告诉了她，看来恋人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要说出来。 结果米苔大闹。 她闹我倒不生气，她是喜欢我才闹的，不喜欢我就不会闹的，我哄了半天劝告半天，又买了新款的宝姿风衣快递过去，这才平息了此事。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 一个男人打来了电话，他说，你找罗索拉干什么？她是我的马子。 三 他的口气很狠，他很确定地说罗索拉是他的马子，并且通过手机把罗索拉的照片发给了我。 这次我真吓住了。 真的是她！ 这个男人说，如果你再敢四处打听她，小心我杀了你。 说完他放下了电话，再打电话，关机了。我上网查那个号码，是云南的，我联系云南的警方的一个哥们，他说，你犯神经了。 我是犯神经了，如果不是犯神经了，怎么会遇到孙素芝就想起找罗索拉呢？我找到罗索拉干什么？我想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果然是犯神经。 当米苔知道我还在寻找罗索拉时，她彻底恼了，接连十天没给我来电话，并且说，你去找她吧，你肯定特别迷恋她，我给你自由。 我的确是迷茫了，我其实可以放弃寻找罗索拉的，因为我找到她我也有米苔，何况，她也许早就结婚了，或许生了孩子也不一定。 可我不想放弃。 我休了年假，我去了云南，我想，罗索拉就在这个城市。 我开始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里漫步。寻找，四处打听，我的警方哥们请我喝酒，他说这个女人是你初恋情人吗，长得蛮妖的。 嘿嘿，我不置事否，不再解释了。 米苔连吵也不和我吵了，她失去了消息，我去警察局调出罗索拉的资料，发现哪个也不是她，那么，罗索拉不在云南吗？ 那个手机号再也没有通过，它的主人是一个叫李国良的人，李国良是一个大老板，我打听到李国良的公司，找到他，他说这个号一年前就不用了，随便给了一个手下的人，那个人早就辞职了。 消息到这就中断了。 年假休完后我回了重庆，回贴的越来越多了，他们很关心我最后是否找到了罗索拉，连他们也和我一样，对于找罗索拉是有什么事情并不感兴趣了，而是关心我是否找到了罗索拉。 我已经找了一年罗索拉，罗索拉到底在哪里呢？ 米苔嫁给了一个新加坡人，不准备回来了。我和孙素芝又遇到过几次，她总是嘲笑我，找到你心上人没有？这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姑娘越变越难看，她连说话都充满了大蒜味，我总是笑笑，迅速离开。我无法容忍姓孙的人。无法容忍。 转眼到了春天，我仍然四处打听一个人。 我周围的人都说我疯了，不过，他们和我一样，总是会偶尔问起：你见过罗索拉这个人吗？ 秋天的时候我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几分灰心了。孙素芝为我介绍了一个医院的姑娘，我们彼此挺满意，重要的是，她眉眼之间有股神态特别像罗索拉，孙素芝说，请我吃饭吧你，谁让我这么知道你的心思？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我遇到了罗索拉。 我当时有点傻眼。 我不肯相信这件事情，可的确如此，她坐在我对面，一头乱乱的红发，能给我一支烟吗？她说。 和十年前比，她更妖艳了，露脐的小吊带，松松垮垮的白裤子，十年前，我们是同学，十年后，我是警察，她是罪犯。 她是在重庆机场被逮到的。 她贩毒，把毒品吞进胃里，被查了出来。此时，我们面对面，她一直在抽烟，我一直在看着她。 十年，十年的光阴在我和她之间，我们眼神偶尔交流，她诡秘地一笑：你一直在找我么？ 是，我说。 你爱我么？ 我握着笔的手有些哆嗦，我说，不是。 你找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是你害了我。如果不是你找我，我不会想起来重庆，不来重庆，我就不会被逮到了，如果我还在金三角一带，没人能捉到我，我有钱，有男人，有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要撞到这个枪口上呢，因为有人告诉我说，你找我。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你知道被一个人找的感觉吗？很幸福，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人找过我，即使我的父母，她们早就把我忘记了，你找我，让我感觉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罗索拉，因为罗索拉早就不叫罗索拉了。 罗索拉在十六岁那样改了名字，她叫罗小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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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7-17 11: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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